兔子篇 ( 文 : 南澳一號 )

我的兔子


“發財”是隻兔子。

比一般兔子幸運的是牠有名字，而且不止一個名字，比如：“發財”“發財兔”“兔兔”“葉發財”……。

叫牠的時候，雖然牠不會過來，但是，偶而耳朵也會動一下，表示牠聽見了。當然，也有例外的時候，當你吃水果的時候，即使不叫牠，牠自己也會過來。“發財”超喜歡吃水果，尤其是甜度高的水果，牠的最愛是啃甘蔗，不過，甘蔗也好，水果也好，吃多了就會拉肚子。

比一般兔子靈巧的是，牠會上廁所，會固定在廁所的一個角落大小便，因此，養牠其實不會很麻煩，牠自己其實也蠻愛乾淨的，平日只要餵牠吃飼料，偶而喝一點水，照顧起來一點都不麻煩。如果下班的時候，隨手摘幾株嫩草或幾片地瓜葉，那就是牠的點心，在牠心情好的時候，牠會賞臉吃它幾片葉子。看牠吃葉子，其實相當有趣，但是，胡蘿蔔牠從來不吃，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以為兔子喜歡吃胡蘿蔔 ?

比一般兔子聽話的是，牠肯乖乖的泡澡。兔子其實最怕水，淋到雨如果不馬上用吹風機吹乾，牠會生病，喝水喝太多，牠也會生病。但是，發財從小就三天兩頭跟著我一起洗澡。通常是先用小臉盆幫牠洗乾淨，然後，讓牠乖乖的蹲在溫水裏泡著，等我洗完澡，再幫牠擦拭身體，用吹風機吹乾。四年來，牠不但不怕洗澡，甚至，還學會了在浴缸裏游泳。

比一般兔子自由的是，牠很少被關在籠子裏。在家裏，牠可以到處溜躂，到處啃壁紙，到處啃桌腳。三信商事董事長 林顯章曾經借牠去養一個禮拜，不過，第四天就急急忙忙的把牠還給我。我不知道他家的名貴沙發，名貴鋼琴出了甚麼事，我也不好意思問，但是，推估其損失，只怕夠買好幾百隻兔子。

比一般兔子聰明的是，牠的記憶力超強。帶牠出遠門的時候，陌生的地方，牠寧願待在籠子裏，不肯出去，但是，一到熟悉的地方，二話不說，就跑出來撒野。最明顯的是帶牠回鄉下的渡假小屋，儘管開了二個小時的車程，但是一進門，牠完全不用思考，就知道這是牠的地盤。

比一般兔子不幸的是，牠遇到了一個粗心大意的主人。長久以來一直幫牠洗澡，忘了牠仍然是一隻兔子，還是怕水。幫牠洗澡也就罷了，竟然沒有把牠全然吹乾，一直以為牠頭好壯壯的不會生病，沒想到，在這種寒冷的天候下，中午洗完澡，二個小時後就開始失溫，嚴重腹瀉，到了傍晚，已經無力抬頭，無辜的眼神，望之令人心碎。服藥之後，止住腹瀉，好像恢復了一些元氣，讓牠吹了一晚的電暖爐，到了清晨還是熬不過去，全身抽搐，牙關緊閉，最後，四肢僵硬，心跳、呼吸停止，摸之猶有餘溫。

雖然只是一隻兔子，但是，四年來朝夕相處，對人，牠是全然的信賴，甚至完全不怕生，喜歡人家抱牠、摸牠、跟牠玩。其實，牠可能也忘了自己是一隻兔子。天氣冷了，牠不想待在地上，老是偷偷的跳上床，一趕再趕，還是固執的偷偷上床。無奈之下，只好捉來彈耳朵，教訓一番。從小到大不曾被修理過，教訓之後，自閉得窩在牆角，怯生生的望著每個人，到了第二天依然窩在角落裏，用受傷的眼神看著我，望之令人心酸……！忍不住，蹲下來輕輕的撫摸牠，柔聲的告訴牠：

「爸爸不是故意要打你啊！可是你不肯蹲在自己的毯子上，老是跳上床，爸爸很難整理啊！你是一隻乖兔子，爸爸最疼你了，你要聽話啊！」

我不知道牠到底聽不聽得懂，但是，我知道牠好喜歡我跟牠講話。

雖然只是一隻兔子。不過，四年來的相處，我跟牠好像也有些心意相通。記憶裏，好像不曾有牠出現在夢裏，不可思議的是，在牠過逝的前二天，卻是如此清晰的夢見牠，夢見我一時疏忽，竟然把牠遺忘在山坡上，隔天想起來，急忙跑去找牠，發現牠竟然乖巧的就在原地等我，只是，挖了幾個小坑洞，閃躲野狗的獵食。見到牠時，我氣急敗壞的大喝一聲，衝上前去，趕走野狗，“發財”一見是我，馬上跳到我懷裏。抱了牠一下子，牠卻生氣的跳回地上，賭氣的跑進坑洞裏，不見了。當下驚醒過來，不以為意，怎知，兩天後，我竟然真的疏忽，在牠洗完澡之後，沒有把牠全然吹乾，隔天就離開世間，思之令人扼腕。

找了個小紙箱，將牠的屍體放入之後，不忍心就此埋葬，也不忍心將箱子密閉，是有所期盼啊！期盼牠會奇蹟式的恢復呼吸，恢復心跳。上班時，就把紙箱放置在車上，開完業務會議之後，急忙下樓，掀開箱子，只盼能奇蹟發生，看到“發財”活轉過來。一直到了午後，才載牠到常去的小山坡，挖了個深深的坑洞，將牠埋入。怕野狗啃食牠的屍體，因此，裝了三層紙箱，上面再覆蓋一面薄鐵製的餅乾盒，厚厚的蓋上一堆泥土，再立上一面扁平的大石片，石片上面寫著牠的墓誌：

皈依佛 不墜地獄

皈依法 不墜餓鬼

皈依僧 不墜畜牲

吾愛~"發財”

一時，忍不住淚下如雨，幸好四下無人。發財與我情同父子，為牠一掬傷心的淚水，也是人之常情......喃喃的告訴牠：

「“發財"！爸爸不是故意的，爸爸好傷心啊！你好好的走吧，早日投胎做人去吧！你帶給爸爸好多的快樂，好多的回憶，失去你，爸爸好難過啊！！”」
如果，問我會不會再養寵物？

不會了！“發財”在我心裏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，雖然，牠只是一隻普通的兔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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